空桑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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镇海潮 5(黄儿X金吒)

第二十七章 整顿父族

这一日。仙女们刚刚下朝。难得七姐妹都正在七仙居大殿里。

殿门处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。有人匆匆忙忙地直接进了七仙居内。

来人是一个男子,丰神如玉,披着长发。随着他的匆忙走动,一身白锦长袍焕光灿烂。

这个男子不经通报,就这么直接进了殿内。

红儿身份高贵,橙儿冷淡守规。二位仙女都觉得这男子没有礼数,心里不高兴。她们都只是站起,却没有走过来迎接。

倒是妹妹们平易近人一些,她们一起上前迎接这个男子。

青儿见这个男子长得俊,气质又温润如玉,不由有些好感。哪知这个男子一见她们,顿时粗暴地向为首的黄儿伸出手来,一把拽住黄儿的皓腕,蹙眉道:“帝君呢?”

妹妹们见这男子虽然看着温润如玉,却没料到他这般混账动作,一时都被唬得散开躲远了。


也亏得黄儿的胆子大,面色不改。这男子那一拽,她也站得定,反而伸了另一只素手将那男子搀入座中。她慨然一笑,道:“云中君,我父皇吩咐我把信物带给你。”

这男子正是云中君屏翳。

黄儿言罢,反手一翻,竟凭空拔出一把剑来。她双手将这无鞘的宝剑呈给屏翳。

宝剑的剑光冷如月,剑气逞威风。同样习武的橙儿认出,这竟是楚地的泰阿剑。

屏翳看了一眼那冷月般的剑刃,却脸色阴鸷,刁难道:“我怎么知道这是真是假?”这屏翳如此刁钻,其他仙女听了他的话,都心中不满。

黄儿原来双手捧剑,这下,她马上收回了手。黄儿单手挥开了剑,点头道:“楚地的泰阿剑,无非是要鲜血来祭祀的。”她说罢,手腕急转,唰地一下就在玉臂上割出深深的伤口来。

大滴的血从黄儿的左臂上流出来。姐妹们这才反应过来,一时间又惊又痛。

黄儿的血滴在泰阿剑上,只见剑光愈盛。屏翳的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,他在自己的手上也划破皮肤,将血滴入泰阿剑。

之后,屏翳起了身,捧了剑向黄儿拜道:“这真是咱们楚地的信物。在下信服三公主的一片赤诚之心!这就去拜见东华帝君!”


屏翳走后,橙儿不满他的不讲规矩,说道:“真是茹毛饮血之徒。”

黄儿道:“荆楚诸神便是这种习惯。”

妹妹们本来见屏翳生得温润,却没料到他如此刁钻。听了黄儿的话,妹妹们想起来,这屏翳正是楚地的神仙。

楚地的风气蛮横。这云中君屏翳正应了楚地的风气,他虽是司云之神,但他同样也是月神、风雷之神,也有凶猛的一面。这些个凶神,也就三姐能跟他们打成一片了。

红儿想到,东华帝君从前正是楚地的一位大神。想到此,她关切地问道:“三妹。这一阵你三天两头地往父皇那跑。父皇是在忙荆楚诸神的事吗?”

橙儿矜持守规,虽不满那些蛮横的荆楚诸神,不过此时听到父亲的事,她也转头来听。

黄儿点点头,道:“大姐,是些军务上的事,有我在帮忙呢。”


此去泉台招旧部,旌旗十万整河山。

黄儿奔忙在蓬莱群岛的各处。她削瘦的身影站在那些凶悍的汉子中却不显得突兀。那些糙汉子一个个跟这个黄衣姑娘谈得十分畅快。

荆楚的诸神们,一个个给东华帝君说。多亏三公主又学武,又平易近人、跟他们混得开,给军务上的事帮了大忙。

东华帝君作为楚地的大神。如今,他被楚地的诸神奉为 “东皇公”。

很久以前,楚地也有一位大神,叫泰壹氏。泰壹氏是一个北极星神,他曾是楚地的荣耀,因为有一年,他当上了天帝。

但是沿袭了楚地的旧风气,泰壹氏当朝时,提倡凡间百姓以血食祭神。这种行为,遭到了道门的不满。道门直谏说,神仙应该吸风饮露。拿血食祭神,便如同凡间贵族压榨老百姓。

后来,泰壹氏认为自己失德,自请退了天帝之位,降职为泰山府君。

黄飞虎被封为东岳大帝之后。泰壹氏则从泰山府君的神职上调任了,去做地府第七殿泰山王了。

泰壹氏退了天帝之位后。楚地一脉的诸神衰落。这终究是楚地诸神心中的痛。

这些年,作为楚地最早的一位大神,东华帝君开始重整楚地旧部。顾虑到以前的事,东华帝君曾向荆楚诸神立誓,再不掺合天帝位置之争。


弼马温孙悟空,有一日听说自己的品级低,便从任上直接跑了。孙悟空的部下,怂恿他挂个齐天大圣的名号。

哪吒、李天王下凡也打不过孙悟空。玉帝听闻,也不判孙悟空私自离职之罪,却把孙悟空又招上天,实实封为齐天大圣。

齐天大圣虽然清闲,品级却确实极高。连真武大帝、紫微大帝按品级,见了大圣也要下殿相迎。这日黄儿从蓬莱忙了回来,换下戎装一袭裙裳,来到大圣府门前。呵,便站在大门口,也能看出这府邸何等气派,何等华丽!


这黄衣姑娘大大方方地站在人家门口。也不管是虎狼之穴还是高门大户,这姑娘反正面色如常地等着天兵把她请进去。

院内,孙悟空懒洋洋地躺在一棵桃花树上,修身的锦袍裁得精致,一派的潇洒态度。

黄儿一进门。将沉甸甸的几坛酒一搁。给案上瓶里换了时鲜的花枝。

孙悟空便是在花草景致里过日子的。

这姑娘一来就知道带许多礼,孙悟空觉得很受用。“三仙妹,”他说道:“今个我们去把增长天王的瞌睡虫赌回来。”

饶是孙悟空的眼神一向犀利如电。黄儿胆子大,也面色不改,她负手先笑道:“孙大圣,我的马呢?”


黄儿从大圣府回来时,带回她的两匹神采奕奕的战马。

孙悟空跟许多神仙都相识。他管黄儿,管月宫里出名的仙子都叫“仙妹”。他认得的女仙虽多,却没有几个像黄儿这样,能跟他喝酒,敢跟他打架的。

黄儿是主动去结交孙悟空的。妹妹们都认为孙悟空太凶,可说起来,她们三姐不正是爱跟那些凶神打交道的吗?

孙悟空虽然不屑那个弼马温神职,但他确实是养马的高手。黄儿为了心爱的战马也要去结交他的。

红儿对此也是同意,总结道:“孙大圣和我等是同出一脉。他的花果山是父皇的蓬莱群岛的祖脉。眼下正值父皇整合荆楚诸神,三妹能多认识个高手,也是助力。”

天庭的许多神仙都和孙悟空情深意重时,李金吒却没什么变化。他打小性子就低调。如今任职为金枪阁护法,常年是宫禁深处、众人难得一见的一抹身影。


这年蟠桃会,七位仙女奉命要去采蟠桃。孙悟空问起蟠桃会要请哪些人。七位仙女手中只有以前桃会的请柬,便将旧例告诉他。

话到半截,还没告诉孙悟空,今年不知道请的哪些人。他就气冲冲地跑了。

孙悟空闹下天宫,玉帝派了十万天兵捉拿。最后如来在五指山上贴了一道金印,才能阻止孙悟空掀开山。

东华帝君一直当孙悟空是他的邻居。这次闹天宫事后,他还在瑶池未回去。王母细细数道:“这孙大圣啊。有偷桃、偷丹、偷酒之罪。他还假传玉旨,哄了赤脚大仙。单说篡改玉旨这一条,那是欺君的大罪。按天规,要处以极刑。但是玉帝,只把他压在山下。”

当年云花女思凡,是被压在山下,还要受雷刑。孙悟空的罪比云花女不知重多少,但判决却要轻。

东华帝君道:“便只压在山下,玉帝也还不舍呢。大圣天生灵根,玉帝开始是有心栽培。”

王母笑道:“可如今看来,玉帝没如愿以偿。孙悟空不愿按他安排的来。将来,这大圣自有自己的路要走呢。”


孙悟空取经回来后不久。玉帝自称要避劫,去了西天的灵山,带杨戬、哪吒等许多人为护卫。

天庭需要把持政务的。

瑶池一脉多年经营,却正好碰到这个时机。

东华帝君因照顾荆楚诸神,不掺合天庭的政事。遂推举王母代为天庭的摄政者。

把持在玉皇手里多年的政权。这一日,又落入大母神的手中。


自从七夕之事过后。紫儿一直闷在内宅中。

成日闷在屋里。姐姐们每次去看紫儿,只见七妹越发神色虚弱。

黄儿遵照母亲的法旨,一直带着妹妹们看书。最近她给妹妹们讲道门的《参同契》。


日子稍稍长点,黄儿这个经常读书的,便发觉了妹妹们在这点上的不同。四妹虽贪玩,但人机灵。六妹本来就爱诗书。她俩还是愿意读书。五妹和七妹,却对这些玄奥的道经,实在兴致不大。

这日讲经时。只见紫儿的模样昏昏然,脸色惨白。黄儿蓦地站起,给紫儿把脉一刻。

蓝儿担心地问:“七妹这是……”

黄儿蹙紧眉尖,心情沉重地道:“七妹这是常年闷在屋里,她本来体弱,给闷坏了。不行,要告诉母后!”

姐妹们告诉了王母这件事。王母近日大权在握,倒是疏忽了紫儿这件事,很感愧疚地道:“就带紫儿出来看一次吧。她常年在家,巡天的事也拉下了太多。虽然以前也是你们常帮着她巡天的。”


姐姐们同紫儿一起来到凌虚台。凌虚台此处天清风净,可使人神清气爽,又可巡看三界状况。

拨开云雾。却见下界有人哭得伤心。

原来凡间有个叫董永的人,家中贫困。董永的爹死后,因为家中实在拿不出安葬的钱。董永决定到城里去卖身葬父。

董永的表哥鱼日一听,揪着董永不放,却拗不过董永。鱼日也想不出凑钱的办法,只得陪董永去城里。这想到难过处,鱼日就哭起来了。

第二十八章 天仙配

这董永为葬父竟愿意卖身,足见是个有情义的,这一点上便引得黄儿点头道:“却是难得的一个孝子。虞舜尽孝于田,丁兰刻木当亲,伯瑜彩衣以娱。如今二十四孝图,也可加上这个董永。”

橙儿开口道:“是个孝顺的人。”橙儿平日难得说话,却见董永真是个孝子,才说了一句。

姐妹们纷纷称赞这董永。

王母见那高台上,女儿们正说得热闹,便也来看了一眼。见那董永,王母笑道:“是个有德行的孝子。这样的人,上天会给他好报的。”

紫儿见那董永是个好人,又见他命途困顿,不由对他又担心又怜惜。

从凌虚台回来后,紫儿念念不忘那大孝子董永,担心他过得不好。

这之后,紫儿偷偷去凌虚台看了几次董永。见董永卖身的傅老爷家,放了董永回来,紫儿才放了心。却是对这老实的董永越看越爱。


这一日。黄儿和绿儿担心七妹成日在屋里闷坏了。二位仙女,牵着手儿,一起去紫蝶阁看七妹。

七妹不在紫蝶阁。黄儿立刻向七仙居的天兵盘问。天兵说紫儿是自己出了七仙居。

黄儿霎时心中焦急。七妹那柔弱身子,在外边很容易遇到危险。黄儿立刻释放神力,最为耀目的黄光从她的缟袂上散开,映照得整个天庭明晃晃的。

七妹不在天庭。发现此事,黄儿和绿儿便去找红儿了。红儿是七仙居的掌事神女,有事都要禀报她。

三位仙女一直找到凡间去。却见京郊的董家村里,紫儿和月老正在扒弄农具。

月老向仙女们解释,他下凡来看望老友董家村的土地,紫儿恳求跟着他下凡来。月老说罢,识趣地走了。黄儿却真是急坏了,见七妹没事,才松了口气。

此时,董永抱着一捆柴过来,却看见几个美貌女子。董永呆了一呆。红儿见状,便道:“我们还是不要惹麻烦了,赶快回去吧。”

黄儿便牵了四妹的手走了。几步后,却见紫儿没跟上来。黄儿又跑回去拉走了紫儿。


自从亲自见到董永后,紫儿对他念念不忘。终于,紫儿再次偷偷下凡。六位仙女发现紫儿不在紫蝶阁,在天庭也找不见。

想起前事,黄儿反应奇快,立刻拉着姐妹们去了凡间。果然在凡间的董家村找到了紫儿。

不料,在董家村的一个槐树精和董氏族长的见证下,紫儿竟已嫁给董永。她苦苦哀求姐姐们,不要把她和董永分开。

紫儿泪水涟涟,几乎哭得快昏过去了。看七妹这幅样子,姐姐们是又为难又心疼。

红儿叹了一声,道:“事已至此。不过,没多久又是蟠桃会……”

黄儿心中着急,便上前道:“不如我们桃会时再找七妹回来。”

橙儿沉默着,她也希望蟠桃会时,能把紫儿从凡间带回来,不要再出事。


但蟠桃会之时。紫儿嫁给凡人的事,被王母和赤脚大仙知道了。天庭仍派常年带兵的托塔天王把紫儿抓了回来。

紫儿被关进了天牢中。王母和六位仙女多次去天牢看紫儿,每次到最后,紫儿只说自己要等着董永。

见紫儿定要做下这违反天规之事。橙儿觉得,唯有杀了董永那凡人,才能断了七妹之念。橙儿提剑下凡,瞧见董永那真情模样,橙儿还是心软了,下不了手。


这一日朝会,赤脚大仙又提起紫儿之事。因为要避亲,王母没让六位仙女上朝。

黄儿存了心眼,又偷偷隐了身形去听朝会之事。

回来姐妹们询问。黄儿告诉她们,赤脚大仙又在催处理紫儿一案了。

蓝儿心疼妹妹,道:“不知母后会对七妹如何。”

红儿缓缓道:“天规原来虽是要处以极刑的。但母后一直没处理此事,想必不会真按天规来。”

黄儿点点头,道:“只要七妹好好的就行。如今母后执掌天庭,有法子避开极刑。只是,也累了母后了……”想起近日母亲忧虑,黄儿只觉得焦心如煎。

绿儿见三姐柳眉紧锁,出主意道:“我们再去劝七妹吧。若七妹愿意认错,母后就不必太为难了。”

六位仙女一起来到天牢。

蓝儿告诉七妹,董永写了“仙女归位”几个大字。

紫儿感动地道:“董郎,你宁愿自己受苦,也不愿我在天庭受罚。”

黄儿觉得,董永倒是在为紫儿考虑,她启启唇,道:“董永算有情义。七妹,你要明白他的用意,别让母后为难了。”

姐姐们纷纷劝紫儿认错。但最后,紫儿只说道:“与其寂寞万年,不如恩爱一生。”


这一日,金吒携了太上老君的丹药飞往泰山。刚至天化的东岳上殿。一道耀目的黄光急匆匆地与他擦身而过。

天化正忙忙地收拾案卷,抬头却见殿门前玉立的白衣青年。天化见是金吒师兄带丹药来看他,便松了口气,丢下案卷来接金吒。

金吒转眸看了眼案卷,道:“刚才可是三公主为她七妹之事找你?”

天化一怔,不由笑道:“就知道瞒不过李师兄你的。”玉卮近日成天地匆匆奔忙,自然是为了七妹思凡一事。

方才,黄儿到泰山,就是找天化翻冥界的册子,查董永的出身。不料这一查,发现董永却是个几世的善人。

金吒冷笑道:“与凡人为伍,受那生老病死之累,这七公主可真不值得。”

天化倒吸了口冷气,道:“师兄你这样说她妹妹,卮娘那护短性子……还好不是在她面前。小心卮娘她记挂着你的手臂。”


紫儿最终还是不愿认错。王母无奈之下,与六位仙女暗通了心意。一起商量下,最终决定剔掉紫儿的仙骨,让紫儿去做一个凡人,与董永相守。

因紫儿夫妇在凡间受人欺负。王母命大公主华林下凡,帮助七妹。大公主在凡间被董永的表哥鱼日缠上,使得食神误会。食神下凡想让红儿离开凡人鱼日。红儿吐露心意,才解决她和食神的误会。

赤脚大仙要来惩罚红儿和食神时。食神主动交出内丹。王母听闻此事,心想幸得食神牺牲,保全红儿分毫无事。

王母便下令把华林逐出天庭。一则留有余地,二则成全红儿,三则让红儿在凡间保护七妹。


这些日子却是个多事之秋。三公主玉卮去瑶池向西王母请安时,发现太上老君也在。

黄儿一看便知,瑶池里必然是有要事相商。她忙避在一侧,便听老君说起人间大旱。王母和黄儿心中同时一紧,想起紫儿一个凡躯必是要受难。

“人间大旱,必定大乱,”黄儿说道。她得为七妹的安危考虑。有难,自保最好,紫儿带上本命灵石可以化灾。而紫灵石被收在金吒看守的金枪阁里。

提起金吒,蓝儿笑着对青儿指道:“五姐,也许你可以试试。”

“她?”见六妹让五妹接近金吒,黄儿不由头疼。妹妹们是小丫头心性,这可不是她们平常跟顺风耳玩的小把戏。

青儿撅起樱唇:“怎么?我就不能试试?”人人都夸她美貌呢。

黄儿不忍心继续打击五妹,便由着她去了。见青儿去了,黄儿便同六妹伪造了一份王母的手谕备好。

那李金吒是个心如琉璃的仙人,美目胜明镜。青儿来他面前撒娇弄俏,却是完全不够看。青儿拿他无法,受了气跑开。

幸得黄儿和蓝儿早有准备。二位仙女伪作的谕书,争取来喘口气的片刻。这片刻,黄儿拿到灵石,在南天门抱了抱妹妹们告别,便立刻下凡去了。

金吒片刻便看出那手谕是假的。他追下凡去,只在半路就把黄儿截住了。


第二十九章 相杀

伪造王母手谕。以金吒的灵敏,很快就会辨出真伪。

等会必有一战。黄儿舒玉臂,衣袂翩翩,选了荒无人烟的一处落足。此地的地势开阔,对作战才有利。

此处正因为人迹罕至,荒烟蔓草之间,有不少野物窜避。

山中野物,远离闹市,因此常常通灵。两只野兔感到神女下降,蹦跳着围到黄儿的衣角边。黄儿此次决心犯事,原本心中紧绷,看到这些小家伙,到底神色一柔。她尚有少女心性,此时抱起兔子来,举止温柔。

不过片刻。天边忽有一片光华铺洒而下,刺目如青火,冰冷如寒月。若非黄儿是天神,凡人必要被这天光烧毁双眼。她心中温情全无,立时回首怒视。

金吒立在高高云端上俯视,衣袂飞扬,光华皎皎,身如高天之月。


金吒自天上下降,冷冷地对黄儿道:“三公主,请把灵石还给我。”

却见黄儿正看着他,诡诞而笑:“除非我死了!”

黄儿和金吒二人对峙着。以他们过往对彼此的认知,皆明白对方是个麻烦的对手。金吒这次下凡,主要是要想法夺回紫灵石。

金吒冷冷道:“那就恕小仙无礼了。”他话音未落,黄儿眸中杀意一现。破空之声蓦地响起,两卷黄飘带从黄儿的掌中,重重地向金吒打来。

黄儿没有用她真正杀人的黄溟剑,只是以飘带应战。这次决定私骗灵石,必是得犯下天规,她有愧。

此次打斗。黄儿想的是,或是困住金吒,或是寻时机脱身。反正要把紫灵石送给七妹。

两人皆有保留,虚虚过了数招。金吒的面色一冷,使出了螣蛇枪。他是要夺回灵石,得使手段逼她了。

金吒步步紧逼。黄儿一边应付着,一边见他使出了长枪,她气得要命,差点就动真格用宝剑了。她没使剑,金吒倒是先用上枪了。

有些高位上的人就是这样。你为他留些薄面。可他没那么好心也为你着想。


黄儿打斗时,神色不改。这姑娘心狠呢,打架时就一心在打架上。

忽然间,黄儿的面色一变。金吒的身形疾变之间,杀气眼看就要波及到那些野兔。

黄儿一咬牙,霍然抛出飘带,阻住金吒的步法。

这一招,等于要她自残。但她能忍心不救吗?

金吒这一回身,长枪顺势打穿了黄儿的肩胛骨,鲜血如注。仙气不停地流失。

金吒上前,目闪神光。他看清了黄儿的血肉中,胛骨已经粉碎。金吒拿了紫灵石,让扫把星带回天庭。

金吒现在不准备回天。王母知道他差点杀了自己的女儿,一定会埋怨。而且就这样任黄儿在此,她会死的。神仙的重兵器,要了她的大半条命。

黄儿是一位天神,不能随便就死。

骨骼被神兵砍碎,只有换一块的解救法子。金吒运出大法力,将自己的胛骨替换给黄儿。如此,将失去百日的法力。金吒用剩余的法力变化了模样,之后要静修以待法力恢复。他平生以来,只有别人保他无虞。他从没有为一个女子,付出过这么多。


金吒褪下黄儿的一小截罗衫,她白皙的香肩上,横亘着露出森白骨头的血口子。金吒的眼神漠然,修道者也学医,他精准地包扎了伤口。

黄儿在伤口的剧痛中醒来。却见旁边有一个眸子清澈的少年。少年自称金麒。黄儿霎时明白,她的伤口是这个陌生男子包扎的,她羞愤至极。可毕竟是这少年救了她的命,她叹了气,只得恨那金吒夺了她的灵石就走。

身有重伤,得去和姊妹相见才行。黄儿撑着要走。金吒很清楚她的伤有多重,阻止道:“不行,你的伤还没好。”

黄儿心中正急,发了火:“你根本不明白我的心情!”

金吒被她一说,别扭劲起来了,冷冷地背过身去。黄儿倒是一怔,他在摆脸色给她看?平生还没有哪个凡人胆敢在发怒的黄衣仙女面前摆脸色。

幸得黄儿是个明理的。见救命恩人生了气,她叹了气,只得来哄哄他。黄儿上前道:“我的伤差不多好了。我给你说个秘密。我是从天上来的。”

见金吒神情平淡。黄儿不由更有兴致,道:“喂,你一个凡人,见了仙女,不吃惊吗?”

金吒倒知道,她是尽心儿在哄他。他心中别扭稍平,起了戏谑之意,顺势逗她道:“天,我好吃惊啊!”


黄儿拿了这般理由。金吒若要假装凡人,却是不能再阻止她了。黄儿匆匆地要走,金吒淡淡看着她道:“你就如此惦记你的姐妹吗?”他却清楚,这姑娘知礼,在这境况下,才不愿跟陌生男人总待一起呢。

黄儿把自己的家人夸赞了一番。末了,想到食神也算得上她的姐夫了,便也说食神的好话:“还有食神。很值得敬佩。”

金吒冷冷地说道:“食神?不守天规,若遇见他……”

“你遇见了他又能如何?”黄儿打断了他的话,道:“神仙的事你们是不会懂的。”黄儿不会让一个凡人插嘴她的家事。她说道:“总之,我定会报你的救命之恩。”就算是她的救命恩人,她想的也是,只是要报了恩而已。

事实就是这么残酷。黄儿此女。在乎的人,她千般护短。不在乎的人,在她那率性的心里,留不下一点悸动。

黄儿对人拎得清。她家二姐橙儿就觉得,妹妹们在这方面,还是三妹更懂事些。

见金吒的神色冷沉。黄儿又安他的心道:“我的伤没事,别忘了,我是仙女。”她这般哄着他。倒真是历经千年的神女对年少凡人的指点之态。

第三十章 相负

这几日。街市上出现一位黄衣女子,极美貌的那种,引来不少人的目光。只是她一张鹅蛋脸儿,十分苍白。不过她毫无血色的脸,倒是很衬她一身轻薄的黄衫裙,就像那云端上轻飘的天光。

路人看得转不开眼。黄儿却是很清楚,自己的伤有多重。她的尊严,从不许她在别人面前示弱。在金麒这凡人面前,她哄他没事。

但其实,路走长一截,伤口就会痛得她迈不开步。她却咬一咬牙,稍一歇,仍撑着往前走。没有法啊,她得尽早到姊妹家去。就算重伤,还不是得自己去。

她掩口又咳起嗽来,喉间满是血气。自己这身子,此刻已是半边埋在棺材里的了。


城中有拐卖人的贩子。见这黄衣女子美貌,早起了歪心思。

贩子先是叫了几个武夫,围上了黄儿。黄儿本来心里就难受,见这些人扑过来,她银牙一咬,双掌狠狠劈向来人的喉骨。

她如今失去神力,全凭着心狠,一招招地往死里打。虽是柔荑纤瘦,那些武夫也被她使了狠,都打倒在地。

这世上啊,就专对女子不公。莫说走在外面。就算在家,也有那偷鸡摸狗的来侮辱。反正受了侮辱,被骂的还是女子,说丢了名节呢。

黄儿这身子,原本走路都是勉强。刚才全凭发狠才打退了人。此时,黄儿眼前晕眩,剧痛中鲜血从伤口渗出,染得衣襟透湿。不用再来人打,她自己就要进黄泉了。黄儿心里一凉,忿恨欲死,李金吒啊,李金吒啊,她这回算是栽在他手里了!

人贩子看着黄儿。没想到这女子的眼神如一匹恶狼,要跟侵犯者拼死。但眼见她打完,已经身上浴血。贩子又喊人将黄儿绑了。


黄儿被绑着,身在马车中。也不知过了多久,马车外传来打斗声。马车无人管束,惊马向悬崖处奔去。

有人撩开帘子,取下她塞口的布。黄儿愕然看向面前眸子清澈的少年。金麒?他来救她?她一个跟他无亲无故的女子,值得他几次来救她?

马车掉下悬崖。护卫们甩下飞钩缠住了少年的手腕。金吒对黄儿道:“你先走。”话虽如此,他却没指望黄儿答应他。丢下同伴独活,根本不是黄儿的性子。

黄儿下了决心,道:“要走一起走,要死一起死。”她感念金麒此时还顾着要她先走。若要入虎穴,她自此决不丢他一人遇险。

被悬在崖上。无法弄断绳子。金吒的双眸寒光扫过,要走唯有一个办法,砍断手臂。他想起那年,黄儿要他还给她一条手臂。

黄儿与她的姊妹,上应扶筐七星。她们姊妹有推动星相的神性,黄儿是预测运势的天神。如今,倒真是一语成谶。

金吒看了黄儿一眼。她真是他平生未有过的业障。他向自己的手臂砍去。


在悬崖下醒来。黄儿察看了金吒的伤势。她的月牙眼如凝了霜,深深地凝视着金吒。他断臂的那一幕如惊涛骇浪般在她眼前回放。

她没有给过他什么好处。凭什么值得这个凡人牺牲这么大救她?黄儿望着这凡人,心里如搅了蜜一般,却又绝望至极。如丢了羽衣的天女,深陷这红尘难出。

一个凡人竟能有心做到这般。他是不是凡人,都没关系了……她要尽心,让他过好。

黄儿拖着重伤之身,仍是把金吒安顿好。一路上艰辛至极,她仍是从不抱怨。

待金吒醒来时。黄儿正把菜端上桌。

金吒是蛇神入道,被广法天尊投入李家,出世后打小就在五龙仙山以清露仙丹养着,不食人间烟火。此时假装凡人,只得尝了菜。

午后,黄儿洗了衣裳回来,一件件地叠好。

金吒静静地看去,他打小过的神仙日子。这些事,要他来是没那么上手的。黄儿却洗衣烧饭都拿手,她一个人过日子也会过得好。


休养一段时日后。金吒同黄儿来到董家村。

见绿儿在村口玩得正欢。黄儿含了宠溺的笑,望着四妹。绿儿瞧见姐姐的身影,惊喜地扑过来。

黄儿张开双臂,把妹妹接在了怀里。

金吒瞧着二位仙女笑靥如花的模样。他嘴角也隐隐牵了一抹轻浅的笑。

这世上,只有同类才能最理解你。喜你所喜,痛你所痛。


绿儿完全没想到,三姐这次会同一个男人回来。

姊妹们说话间,绿儿关上门扇,她小心翼翼地对姐姐问道:“三姐,那个和你一起来的叫金麒的凡人,你喜欢上他了?”

此时。黄儿陡然明白了那种又欣喜又绝望的滋味是什么。她是喜欢上他了。

绿儿却并不愿听她的话,反而说道:“三姐,我觉得这金麒有些蹊跷。”

黄儿惊讶地看绿儿。绿儿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黄儿沉了脸,不甚高兴。

见自己惹姐姐生气了。绿儿轻轻摇着黄儿的手,娇声微酸:“有了情郎,就忘了我们姐妹了。”

黄儿又好气又好笑,指尖轻点向四妹的额角:“傻丫头——我要是不念着你们,能下凡来吗?”


入夜。食神做的一道道菜端上桌。土地公招呼道:“快尝尝吧,这可是食神做的菜。”

金吒道:“既是食神做的菜。自然是此菜只应天上有,人间哪得几回尝了。”

绿儿杏眼转了一转,却笑道:“没想到,人间的猎户都这么有学问啊。”

红儿、紫儿瞅着黄儿笑。和黄儿回来的这个金麒,真是个谈吐不俗的。

黄儿对金麒更是多了几分喜欢。她有心解围道:“金麒以前跟他父亲认过几个字的。”却见四妹嘟着小嘴,并不愿听从她的话。

绿儿拿着筷子搅来搅去。越想越不高兴。这个男人有什么好?凭什么值得姐姐惦记?越看越觉得他不怀好意,讨厌讨厌!


法力恢复数成后。金吒觉得,他不能再待在董家了。青山洞窟,才是修道恢复法力的清静之地。

闻说金麒就这么悄然走了。也不跟她说一声。黄儿怔立在门前,指尖深陷入手心。

绿儿撇撇嘴道:“三姐你别急。他走了也好,谁知道他有什么目的?“

黄儿瞪大双眸,道:“四妹。他一路都没多看我一眼。若图财,在路上我身无分文。你说他能有什么目的?”

绿儿嘟着嘴道:“反正我觉得他蹊跷。”

黄儿正是痛苦之时。一向可爱的妹妹,又从未像这样逆反过她,一点也听不进去她的话。黄儿气得一抬手。但一见绿儿气鼓鼓的脸蛋,黄儿霎时不忍心,这是她心爱的妹妹啊,她立刻收回手,心里后悔极了。

黄儿的心如冰火煎熬,又痛又恨。因那个男人的存在,妹妹都不高兴。黄儿想,那个金麒此刻如果不回来,她会彻底跟他划清关系,一辈子不相再见。

此时。金麒正出现在了门前。他淡淡说道:“我出去走了一会。”他的眸中,殊无波澜。

几位仙女怔怔地看他。他到底还是留下了吗?


这一日,金麒请黄儿与他同去拜祭父母坟头。

红儿却是高兴。愿意和女子去见父母,想来金麒是接受了三妹。


只是在碑前。金麒原本清澈的眸子,却深如寒潭,似陌生又似熟悉,很像……

黄儿看着他,只觉一阵眩晕。

那个叫金麒的少年如幻梦一般,在一片光芒中消失不见。

光芒之下,长发着霜色冠的男子,披风洒在皑白战甲上,身如冷月。

分明是李金吒那双美人眼,冷得如结寒霜。难怪黄儿忽然觉得熟悉。

他冰冷的枪尖轻轻挑向她那工致的下颌:“同我回天。你不是被逐出天庭的大公主。也不是你七妹那样的凡人。”

你还是那个三界需要的女武神。所以,跟我回去罢。

原来过去种种,都是孽障。她的黄溟剑,曾痛快地饮过千人血。如今,对眼前的这个男子,却是碰不得,放不了。


所谓心如槁木,便是黄儿这般。

很久之后。打败了阴蚀王,天庭人人庆功。

王母完成了她复仇的心愿,改了新天规。

姊妹们挽着未婚夫的手。红儿和食神在诸仙的祝福下成亲。

已身为食神夫人的红儿,来看三妹。说起婚嫁之事,红儿担心地提起了金吒。

却听黄儿的声音如斩金断玉一般:“李金吒啊?大姐,你是知道的。我平生最容不下的,就是背叛我的人。”


第三十一章 金鼻白毛老鼠精

冬夜,大雪纷飞,北风呼啸。

黄儿靠在榻上。她的一双月牙眼泛着红,想起无数往事。恨与痛纠结一起,扯不开。辗转难安之下,她急急伸出玉骨分明的手,想要取酒喝。

只是这里不是黄儿的落秋筑。案上没有酒,只有清气拂过的醒酒茶。她看了眼金吒备着的醒酒茶,心想,没有茶她也睡不着了。

此时,金吒推了院门出去。凡间现在是冬夜。出了院门,需要扮成凡人模样。金吒按了时令,披了一袭银狐裘氅衣,在雪中撑了一把黑白花色的竹伞出去了。


街市尽头,离东海岸不远处有一家小院。黑夜中,翻滚的海上刮来大风,隐隐传来女子嘻嘻的笑声。

院中走出一个娇媚的女子。看见刮着大风,她兴奋地笑起来,口中露了两个尖尖的门牙,对着变浓的妖气想吸。

突然间,一个耳光劈脸朝她扇来。女子顿时被打懵了。

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:“我是让你给母亲守墓的。你现在看见妖气了还想吸?不知廉耻。”

女子悚然而惊。看清了眼前一袭银白狐裘的男子,她慌忙跪下道:“兄长,不,大太子……”

当年,如来座下有只白毛鼠精,自称地涌夫人。地涌夫人认李天王为义父。后来她却在孙悟空取经路上作乱,被李靖和哪吒捉去灵山。

后来,金吒却把地涌夫人从灵山带出来,让她守在天王夫人殷氏的墓前。


金吒冷冷地望了地涌一眼,道:“你若是还不改妖性。母亲的事一完,还是把你交给佛祖,省得丢我的脸。”

地涌慌忙对金吒哭道:“我不过是个妖精生的养女。断不敢在嫡兄您的面前造次。如有下次,甘愿受罚。”

地涌说罢,又小心翼翼地观察了金吒面色,才转移话题到正事上:“三公主在您那边?”

闻言,金吒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地涌,道:“对,在我那边。不然她要是出来外边,她和孙大圣是挚交,发现你这妖怪,她定会把你抓给孙大圣。”

听到金吒提到齐天大圣。地涌的面色青了转白,白了转红,非常精彩。也不知她当年和孙悟空,还有那大唐和尚,是什么样的恩怨。

金吒淡淡地说道:“所以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。不然最后,死的是你自己。”

地涌默默地朝他跪下来,说道:“再不敢了。几百年我一直守在夫人的墓前,没有害过人。只是今夜妖气重了些,就迷了心窍。”

金吒道:“妖气重了么?”他运指推算了几下,说道:“满月来了。时辰到了。你去海里把母亲的遗体带出来。”

此时,雪地上一片干净,白茫茫的。高空中,冬日难得竟出现一轮满月,清辉普照,洒满了大地。

下雪的月夜,处处都是洁白无瑕。


佛门修行,讲究强行断绝七情六欲。

李靖的次子木吒,如今出了家,得了法号惠岸,跟着观音入了佛门。

佛门要强行断七情。李天王他们是神仙倒没什么,却连累了身为凡人的殷夫人。

殷氏去世后葬在陈塘关。陈塘关历经千年,地势改变。殷氏的遗体沉入东海中,因佛门的业力压制,无法找到她的遗体。

直到现在,东海底有妖兽想出来,封印松动了。金吒便趁机让地涌去找出殷氏的遗体。

此刻是这千年来最好的时机。妖兽在月光下动得更剧烈,封印更松。而满月能更照清海底的路。


见金吒推算之下,果然出现多年难得的冬夜满月。地涌抿着红唇,悚然地看向他,他算得这么准,莫非东海封印早就被他做了什么手脚?

金吒瞧见地涌的表情,知道她在想什么。他的双眸暗了暗,像在对她说话,又像在自言:“这世上总是如此。你要选一些事,就要放弃另一些事。天道总是公平的。”

天道公平,这是神仙总说的话。金吒说这话时,他似乎在想什么一样,不过他很快转了话题,对地涌说道:“去吧。”

天道公平。地涌愁眉苦脸着,她想起以前金吒对她说过。殷夫人的事完后,如果她不想再回佛门进牢房,那就只能变成金吒旗幡上的银鼠来效命。

还是不好对不对?可是她如果不想坐大牢,就只能选金吒这边。

地涌叹了口气。她变成老鼠原身,向金吒行了礼,往东海跳了去。

金吒目送了她的背影。地涌是老鼠精。老鼠会打洞。当时把她带出灵山,就是想让她钻入深海底去。


地涌打着洞,深入了东海底。

在这洁白无暇的雪夜,殷夫人的遗体在海底已化为了一颗明珠。

地涌把明珠交给了金吒。金吒特意挑了这么一个大雪的月夜,让母亲的遗体化为明珠。明珠是佛门至宝,功德无量。自此,可保佑殷夫人每一次转世,福祚绵长。

金吒手持了明珠。满月的清光愈盛,照得那明珠光芒晶莹。

地涌恭送了金吒。清冷的月光之下,他一身烟雪飘然的狐裘,在夜风中拂动,宛如蟾宫仙人。


这一夜里,因出现满月,海底封印更松。越州城中妖气大增。

黄儿是正气的化生。她掠身到窗前,双眸闪过警醒的光,已察觉到妖气增长。

看来得尽快出手了。第一件事是清河村的事。

黄儿回了身,利索地收拾着一个小包裹。她想到,妖气增长了,对清河村却是个好事呢。


一夜过去。天才蒙蒙亮。

黄儿却已干坐了一晚。见天色稍有些发白,她立即一个翻身,提着那个小包裹便出去了。她性子急。以前在七仙居,有事也是她起得最早。

袁樵正在孟家渡口摆渡。

渡口处近来却是越发地人烟稀少了。随着越州城里妖气的增长,清河村妖气也跟着增。天色一暗,渡口就有妖鬼来害人。

只有袁樵,一直摆渡平安无事。村里都说他有神仙保佑。

此时,袁樵看傻了眼。渡口前,一个黄衣女子朝他打招呼,她生了张柔美的鹅蛋脸,眉目纤长。袁樵做梦也没想到,能再碰到这个漂亮的黄衣姑娘。

见袁樵愣愣地看着她不动。黄儿差点要翻白眼了,她眉尖一蹙,大声喊道:“喂!你耳朵聋了?我说我要上船过河!”


第三十二章 大山里

“姑娘,你是要来清河村吗?”袁樵偷望着黄儿。她穿着一袭镂花黄裙,披着白袖衫。衣料并不像那些富人穿的绫罗绸缎。但黄儿身上的衣裙飘飘拂拂地,像轻云一般,也不是穷人打补丁的短打。

黄儿的肤色十分白皙,看着不像庄稼户的女儿。但是并不嫩,她一双手骨骼修长,看起来就硌人。

袁樵看了半晌,没看出啥所以然。大概是自己没见识吧,袁樵想。再怎么说,这姑娘这样白的肌肤,没有补丁的衣裳,应该不像穷人家的女儿。

袁樵想到这,嘿嘿傻笑起来。

冷不丁地,黄儿的声音脆泠泠地响起,如一记钟声敲向了袁樵:“还记得你们村里有鬼吧?”

袁樵这一吓,哆嗦着嘴唇答应:“是……是。”

黄儿笑道:“我是来收鬼的。上次跟你相识,能不能麻烦你来带路?”


袁樵一路上特别热情。也许是没见过黄儿这样美貌的女子,他说话时结结巴巴。

进村来,路上基本上都是男人,老的少的都有。村子里稀稀拉拉地散布着一些农田。不少荒地被开垦了几锄子摆着。

不少男人懒洋洋地蹲在田地旁,也不勤快耕田。三三两两地抽着水烟。

瞧见跟在袁樵身后走的黄儿。路上的男人们都看直了眼。有个五、六十岁的老头甚至滴拉出口水来。男人们一个个睁着浑浊的眼睛,恨不得把袁樵和黄儿一口吞了去。

有个汉子张了一嘴黄牙道:“妈的!老袁家哪弄来这么好的货色?”

旁边传来嘿嘿声:“栓子你急个屁。管她谁家的,进了村还不得给大家伙都尝尝?”


黄儿收了自己的仙气,免得惊动了村子里的妖怪。虽是如此,她是天神,耳聪目明地,把一路上村民的话都听得清楚。她也挨个记了清楚。

在这陡峭的泥石坑山路上,黄儿的步履如风。又把袁樵看傻了,他也很高兴。这女的好,没有其他女人娇气。

袁樵把黄儿带到自己家,笑着说:“姑娘你就在我家歇着。有我娘给你做饭。”

面前是两三间茅草屋,糊了点泥。有一间屋子半塌不塌的,想是下雨时被吹垮了。

茅屋里出来一个老太太,身上的补丁打了一层又一层。

那老太一看见黄儿,浑浊的眼睛顿时一亮,像是看见了吃食的狗。掂着小脚一拐一拐地扑过来:“姑娘,快快快!快进屋来!”

这老太就是袁樵的娘。袁樵向他娘交代了几句,就回渡口干活去了。


黄儿进了茅屋内。屋子里的东西非常简陋。只有一张小小的木桌子,摆了两根长条凳子。墙角缩着一团东西。

黄儿定睛一看,墙角哪是什么东西,分明是一个女人。那女人瘦骨伶仃地缩着,被一根链子拴在墙根处。

好好一个女人家,比孙大圣还瘦。黄儿心疼地想。

袁老太见黄儿在看那女人。老太朝黄儿笑着说:“那是我家媳妇。姑娘你别看,脏。我去给你做吃的啊。”说罢,袁老太朝那媳妇呸了一声:“没有的东西,连儿子都生不出!”

黄儿也不理会袁老太,却伸手指向靠门的地方,道:“婆婆,你看那是什么?”

袁老太一扭头。却见靠门处,一串小巧的血色足迹延伸过来。小巧的,就像一个浑身染血的女人走过来一样。

袁老太顿时脸色惨白,喘了好几口气才站稳。她回头对黄儿僵硬地笑了笑,道:“没事,等会扫干净就行。我去给姑娘做吃的。”

袁老太出去架火了。墙角那媳妇挣扎了几下,不停地朝黄儿摆手,又将手指向门外。黄儿一察看,却见这媳妇没有舌头,不能说话了。

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媳妇的眼睛里滚出来。黄儿温柔地替这媳妇抹干了泪水,抚了抚这媳妇乱糟糟的头发道:“别哭了,很快就会没事了。”


不只袁老太一家。黄儿一路上对村里每一家都盯得清楚。村子里每一家门口,其实都有那可怕的血脚印。

袁老太给黄儿端来两碗菜。一碗里清炒了冬天的白菜。另一碗是鸡蛋汤。老太又给黄儿端来一碗玉米糊。

三个碗,有一个碗还有缺口。看得出这是袁家相当好的饭菜了。应该是为了招待黄儿特意准备的。

黄儿朝袁老太笑了笑,说道:“婆婆你也来吃吧。”

袁老太看着桌上的菜,咽了口口水,摇着头:“不,不,你吃就行了。”

这时,门口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。进来的是三个男人。男人们一进屋,地上被他们踩得到处是泥巴。

袁老太对男人们说:“老四还没回来?”

其中一个男人哼了一声,说:“老四摆渡反正回得晚。”另外两个男人直勾勾地盯着黄儿看,从头看到脚。

袁老太说:“那先吃饭吧。”袁老太给三个男人都舀了碗玉米糊。她自己却只盛了两个红薯坐到地上啃。

三个男人坐上长凳,大口大口地吃着玉米糊。桌上的菜,黄儿一口也没吃,被那三个男人吃得精光。

见男人们舔干了碗。黄儿指了那媳妇问道:“她不吃饭吗?”说真的,黄儿到现在还是没弄清楚,这媳妇到底是袁老太哪个儿子的媳妇。

其中一个男人朝黄儿横了一眼,又朝那媳妇呸了一声:“我们还没吃完,她就要吃?”

黄儿低着头,也不说话了。


吃完饭后。这是冬夜,天色黑得很早。

天黑了,袁老太就催着赶快铺床睡觉。穷人家天一黑就睡觉,也没有灯火来照明。

袁老太在靠墙的地方。挨着铺了几床自家织的草席。

袁家的三个儿子就并排着睡在草席上。袁老太也排在草席上睡下,老太一边揭开被褥,一边拍着身旁的草席喊黄儿:“姑娘,来歇着吧。我给你铺了床新被子。”

黄儿起身负了手。黑夜中,她一双妙眸看东西却看得很清楚。天黑了,不能再去烧饭了,墙角那个媳妇还是没有吃饭,就这么缩在墙角睡了。

漆黑的夜里,门口那串血脚印越发的鲜红。

黄儿揭开被褥,就这么穿着衣裳睡下来了。黑沉沉地,谁也看不清她是和衣睡下来的。


睡到半夜时。有一只粗糙的手伸过来,扯着黄儿的被子。

黄儿的眸中骤然杀意毕露。她迅捷地抓住那粗糙的手腕,狠狠地一甩。

黑夜中,响起了男人的惨叫声。他感觉刚才黄儿抓他的那一下,如铁钳子要把他的腕骨钳碎。黄儿就提着他的一只手,把他整个人都甩飞出去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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