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亡轮回 （九）
本章第一卷完结，稍长。
下一章开启第二卷。
过道上，到处都是血。
米罗刚从昏迷中醒来，头脑还有些昏沉。他的黑睫半垂，碧色眼睛中幽光散漫，带着几分刚醒过来的疲倦。
但过道的地板上是一滩滩鲜血，墙壁栏杆上是喷洒的人血……米罗的碧眸中便瞬间凝起了冷厉的亮光。此时，他的眼睛就像黑夜中亮出的寒光闪闪的刀锋。
他已经凝起了精神去打量四周。
过道上不只是血。
混在黏糊糊的污血中的，还有人类的骨肉残渣。米罗扫视两眼，便已分辨清楚。
他咬紧了牙，脸色变得异常严峻冷肃。
纱织见米罗停在门口。
她从他身后走出，看向过道上可怖的景象。纱织心中一点一点往下沉，她的声音艰涩：“走廊上死了很多人。看来今天跑出来的怪物很多。”
米罗转头便对纱织说道：“待在屋里等我。”
他正要跑出，纱织瞧得准，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：“你去船舱下边找消防斧和救生衣那些东西？”
米罗回眸说道：“这是做最坏的打算。”他看向眼前拉住他的少女：“你也这么想的？”
纱织点了点头：“带我一起去。”她说：“我之前就跟船长说过封舱问题。现在跑出的怪物很多，应该是封舱装置被破坏。这些怪物全都往上跑，船身应该吃水了。”
不仅是船舱吃水，一旦封舱装置被破坏，船上的全部怪物都会跑出。米罗如果独自去往怪物成群的地方，纱织担心他的安危，她不能留在房间里。
米罗听了纱织的分析，他并不犹豫，而是再次扫了一眼门外状况，反握住纱织的手，带她向下层船舱跑去。
两人一心只想去船舱下边查看情况，互相之间也不多说其他的废话。
刚在过道上走了几步。
海面上再次狂风呼啸，滔天的海浪掀起，直直地击打向游轮。
这一次船身的颠簸，比之前摇晃得更厉害。
纱织此时心中有些准备，在船身猛晃的那一瞬间，她赶紧抱住了走廊上的栏杆。
倾盆的暴雨也如柱一般倾泻而下。雨声与风浪声交织于耳。
米罗紧抓着栏杆，他的眉头死死地皱着，对纱织说：“赶快走，一定要快到船舱下去！”
之前的那次风浪是停歇了。但那不过是真正的暴风雨来临的前奏。
现在，来的是真正的飓风。
海上浪花稠密，翻卷着连连打在船身上。水滴飞沫被打来的高大浪峰甩开，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。
而普罗透斯号已经吃了些水。
现在游轮在真正的飓风里，被海浪抛甩，吃水只会越来越多。
越往下越难走。
积水淹过紫发少女纤长的双腿，她在深水中艰难地跋涉。纱织这一年十七八岁，身高有了一米六多。但积水一直到了她的膝盖处，可见船身吃水已经相当严重。
暴风雨有越演越烈之势，游轮的水位持续不断地下沉。
普罗透斯号的整个船身，已经呈倾斜之势。
米罗取了消防斧在手。他个子很高，还想涉水前行。
但纱织再往前去的话，积水就要淹过她的腹部了。
米罗迅速扯住纱织道：“别往前去了，上去等我。”
纱织闻言，眸光微凝，她镇定地说道：“我游泳很好。”雅典娜在神话时代是海中女神。更别提她这一世幼年所受的训练，到圣域后经历的海战。
纱织话音刚落，不待米罗厉声阻止，她就立刻栽入水中，往前游去。
米罗牢牢地盯着纱织在水中奋力往前游的身影。
他知道她是个极为聪明懂事的女孩。她往深水处游去，自己是自有分寸的。
但纱织的行为，有时又过于大胆，让人猜不透。因此米罗对她的注意，一刻也没放松过。
前方便是放救生衣的地方。
风浪很大，席卷而来。一个个浪头泼洒袭来。
水声轰鸣，水花把纱织满头满脸都泼湿了。
她抹了一把眼睛，顶着猛烈的浪头，取下一件救生衣，迅速往回游过来。
幸好纱织的水性够好，在下一个浪头打来之前，她已经游了回来。
纱织把救生衣递给米罗，说道：“浪太大了。现在只能拿这一件，你快穿上。”
她全身湿淋淋地游到他面前，淡紫的发丝粘在她的额头上，看起来十分狼狈。纱织并不理会，她遇到过比这更困苦的情况，她是经历过战争的。
米罗一把扯起她，让她站起来。他脸上有些动容。
纱织把救生衣塞进米罗手里。米罗却蓦地用力攥住她纤细的手腕，他冷冷地说道：“我跟你很熟吗？为什么把救生衣给我？”
此时米罗看见紫发少女望着他的明眸中，流转着温柔而复杂的情绪。但这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。
纱织转眼便收起了那些让人难以理解的情绪，她对米罗莫名地笑了笑：“也许上辈子认识你吧。”
米罗一怔。但他不想让纱织再继续劝他穿救生衣。于是米罗垂手拿了救生衣，转移了话题说：“上去找船员放救生艇，我们必须要离开了。”
暴风雨之中，船身吃水也越来越多。普罗透斯号开始不断往下沉。
米罗带着纱织在积水的船舱里走了两步，便听见背后传来一阵阵沉闷的吼声。
吼声越来越大，如远古野兽奔涌而出，要淹没了这一方空间。
米罗和纱织没有说一句话，在听到背后那恐怖吼声响起时，他们立刻快速向前跑去。
纱织全身都湿透了，但她此时觉得自己背后竟又冒出冷汗。
一定要逃出黑魆魆的船舱，逃到甲板上去。不然在这积水的船舱里，面对背后的那些东西，结果必然是尸骨无存。
米罗牙关紧咬，一个劲地往前冲去。他和纱织只顾向前跑，没有回头看背后那些东西一眼。
本想上楼梯去甲板的。但现在这情况，很可能还没到楼梯，就被那群东西组成肉墙围堵，断绝一切后路。
米罗眼中冷光如刀，他焦急地思考着对策。忽然之间，他的目光在某处一顿。米罗毫不迟疑，拉着纱织脚步急转，拐弯冲进梯子背后的一个暗角处。
这个暗角就在楼梯背后。
一旦那些东西离开了，他们就能赶快通过楼梯上甲板去。
直到此时，纱织才回头往船舱深处望了一眼。
这一眼看过去，让她全身都僵硬了。
数不尽的黑影子，如同毁坏了古老的封印，密密麻麻地从船舱里涌出。就像要把这个人间吞噬了一般。
腐烂尸体的气味遍布了整个船舱，越来越浓重，让人干呕。
大量的怪物咆哮着从船舱跑了出去，铺天盖地一般。
那些怪物之中，有骨头上还挂着几丝风干尸肉的。有一半边脸吊着皮，筋肉血管毕露的。也有看上去虽还像个人，却张嘴露出嗜血尖齿的。
这些东西，到底是长得像人，还是统统由人转化而来的？
但无论如何，此时此景，证明了一个事实。船上所遇到的这些怪物，原本就封存在船舱里。普罗透斯号作为一艘游轮，在底层船舱里装载了大量这种怪物，还照常招揽游客。
这艘船属于梭罗家族的公司。梭罗家知不知道，有人拿他们的船作为猎杀人类的陷阱？
如今，巨轮将要沉没。封在船舱底下的所有怪物都跑出来了。
甲板上乘客震人心肺的惨叫声传来，纱织和米罗在这船舱底下都能听到。
纱织拼命屏住呼吸，她不敢说一句话，生怕怪物发现了他们。
而此时，米罗从背后将全身透湿的纱织紧紧锁入怀中。他将头靠向她的脸颊边，嘴唇贴在她的耳侧。
米罗用耳语一般，此时只有纱织能听到的声音说道：“甲板现在什么情况，你也该知道。只有杀出去，杀出条活路。”他在交代生死关头的话。
纱织死死地盯着那些咆哮奔出的怪物。
甲板上此时是什么惨状，不用想就知道了。
极端痛苦的泪水，积聚在她的心中。纱织曾想救这一整船人的性命。但她非常清楚，现在已经有很多人丧命于怪物口中。甚至他们此时上甲板去，也不一定能救下旁人，或者说，连他们自身的命途也难揣测。
谁也不愿这种惨状发生。但他们必须要接受现实的残酷。
直到船舱里怪物似乎跑干净了，漆黑的船舱陷入了暂时的安静之中。纱织收回目光，终于回答米罗道：“走！”
暴风稍微小了一些。船身被风浪的冲击小了点，不如之前颠簸。
但船舱里早已积满了水。普罗透斯号的船体持续地往下沉，船身早就在之前的暴风浪里出现了损坏。
大雨倾盆，雨势没有消减。
当上了甲板之后，如柱的暴雨打在甲板上，雨水四溅，让人的视野也模糊了。
但纱织仍然看清了船上的惨状。
尸体堆积，骨肉漫血。怪物全都跑上了甲板。游客没有反击之力，怪物进入了人群之中，开启了它们的血腥狂欢。
纱织紧握着黄金匕首，一路走来极其艰难。
她不知道除掉了眼前多少怪物，才勉强破开一条能前行的血路。路的前方、后边，被大雨冲刷得满是鲜红血色。
船体一点点往下沉。甲板的倾斜程度也越来越大，人站着就容易往后边滑。
米罗扬起斧子狠狠地劈了过去，他眼前立刻爆开一片血色，两个腐烂的骨架四分五裂。
甲板上站着容易后滑，米罗垂下手中的消防斧，伸手拉住纱织，往放救生艇的地方过去。
很多船员和乘客都往救生艇的地方跑。
人一多，引得嗷嗷直叫跑来的怪物也越多。
临近放救生艇的地方，场面越是混乱。有人试图与怪物搏斗，有人被怪物拖来当场一口一口吃掉。
无数尸体倒在血泊中。
怪物非常多，根本过不去。
米罗见这混乱场面，立刻扯了纱织转身往栏杆一边躲去。他长眉紧蹙，紧紧握住纱织，道：“现在很难救人。”
这种怪物撕咬人类成堆的状况，很难帮人，冲上去只是个死。但米罗一路看见纱织的神情，他很清楚她一心想去救人的心态。
前方混乱，寸步难行。
这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：“米罗先生！你们没事吧？”
纱织扭头一看。却见这人是之前驾驶舱的那个年轻水手。
然而正有两个怪物，从水手的后方袭来。
纱织立刻放开米罗的手，跑上前。那水手见纱织跑过来，他下意识也往后一看，顿时被怪物吓得直往前跑。
纱织闪过身，从侧面将黄金匕首扎入怪物身体中。
米罗见纱织已经上前，只得也跟着跑过来。
纱织将额前被雨水打湿的紫色发丝拨开，一边对米罗说：“能救一个是一个。”
米罗重新拉起了纱织的手，说：“他会放救生艇。”他眉目间神色严峻，转头对年轻水手说：“去放救生艇，我们帮你杀出去。”
年轻水手也被激发起了勇气：“好！”
救生艇那边吵嚷惨叫声不绝。纱织竟在混乱中发现了机工长赖特的身影。
原来救生艇前，挤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。他把似乎是自己同伴的人，与一些船员，一个劲地往怪物那边推。好让他自己不被怪物咬上。
机工长赖特也被这中年人推到怪物群中。没等纱织上前，赖特的脑袋就被啃掉半截。
这时，那个穿西装的中年人回过头。纱织看清他的长相，心中猛地一顿。
她见过这人！
在纱织重生到这个时间点，刚到普罗透斯号时，一群恶徒想把她推下海。
在那黑暗混乱的记忆中，纱织却记得，这中年男人也是推她的人之一！
怪物很快将那些船员拖走咬死。
纱织跑上前时。只剩那个穿西装的中年人，面对怪物瑟瑟发抖。
那中年人见跑过来的纱织手里有武器。颤声向她喊着救命。
纱织全身都在发抖。这个中年人害死了这么多人，她该去救他吗？
此时米罗刚好砍掉了几个怪物过来，见状，他一把将纱织拉到身前，对她使了个眼神。
纱织知道米罗的意思，她立即仔细朝那中年人看去。
中年人说话间露出的牙齿，逐渐变得如野兽般尖利。显然已经开始变异。
这人妄图与怪物合伙，最后也不过是自己害了自己而已。
米罗侧头，向那年轻水手高声厉喝：“不能放艇了，你去放救生筏！”他说罢，带着纱织往放救生筏的地方过去。
中年人见他们离去的身影，惊恐绝望地呼喊着，求他们救他的命。
米罗眼神阴沉地回头，冷冷地丢下话来：“你回去照样是死！回去你们詹尼集团的老板也会弄死你。”
年轻水手正在放救生筏。
米罗和纱织帮他对付围过来的怪物。
情况异常危急。人们的神经都处于高度绷紧的状态。
水手紧张得满身大汗，他花了好几分钟，才把救生筏放开。
救生筏刚被扔开，年轻水手抬起头想叫米罗。此时，他瞪大了眼睛。
米罗的侧后边，正有一群怪物涌过去。
怪物围攻的，是普罗透斯号的二副。
年轻水手呼喊着二副。他想也不想，拔腿就奔上前，想去推开二副。
那些怪物立马拖住年轻水手，张开血盆大口就朝他咬去。
而此时涌来的怪物太多。二副虽被推开，却又被另外几个怪物扑倒在地。
正在对付怪物的纱织，回头看见这一幕惨状。
她立刻折身，提着黄金匕首就要冲过去。
“别去了！”米罗跑上前，从纱织背后抱住她，他的手臂死死锢住她纤细的腰：“来不及了！走！”
大雨滂沱。
纱织眼中泪水奔涌，视野中满是血色。她大声呼喊着那死去的水手，想要挣扎开去。
她的心中，此时如最后一根弦绷断。
水手的死给纱织带来无边寒意，几近绝望。
她原本想至少要救下几个人的命。但现实却给她残酷的一击。
斯葛彼奥先生的话，此时再次在纱织心中作响：
“宇宙与生命在诞生之后又消失。这就是生生流转。”
“你明知道自己看到的是轮回。”
死的人太多。
受血腥味刺激，怪物汹涌地上前，越来越疯狂。
米罗当机立断，悬空抱起纱织的身体，把她扔到救生筏上。
大雨倾泻，早就将他们全身淋湿。
纱织也分不出自己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。
经历这一场人间浩劫，米罗的脸色同样也好不了哪去。水手和二副那些人，米罗都认识，但已经没用了，怪物群攻之下，根本没办法救出他们。
米罗跳下救生筏，拿起船桨，正想划开。
纱织却轻轻按住了米罗的手。
水下不对劲。
纱织比米罗先上救生筏。四周暗沉沉的水面，水色波纹都很奇怪。纱织黛眉凝起，观察着水面。
米罗也停下了划桨的动作。
正在这时，救生筏猛地晃动起来。四周水面剧烈波动，大量的气泡浮了起来。
水下有东西！
救生筏甫一晃动，米罗毫不犹豫，动作狠戾地将船桨直往下捣去。
但船桨捣了几次，都没找到水底下的东西。但那东西还在救生筏下往上拱。
任凭这情况继续，只有葬身海底的结果。
纱织的脸色越来越苍白。
她又回想起斯葛彼奥先生的话，就如生死审判一般，无情地提醒她命运的残酷。
生命消失……难道这艘船真如六年前一般，一个人也活不了吗？
她不知道六年之前，米罗当时在不在普罗透斯号上。但六年之前，纱织自己是不在这艘船上的。那么，至少用她的一条命，留下米罗的命。
纱织拾起了被米罗放在救生筏上的消防斧。
米罗眼尖，自然一眼发现了纱织的动作。
他的心中在那一刻如坠深渊，似乎感受到有什么即将远去。
米罗伸出手，狠狠抓向眼前的少女。
但纱织早有预料，她已经飞快地纵身跳入大海。
紫色的发丝从男人伤疤重重的手间掠过。
纱织浮在海面上，她对着救生筏上的米罗清楚地喊了一句话。
之后她的身影立即沉入了水面之下。
自从在普罗透斯号相遇以来，米罗和纱织一直都是用英语对话。但此时，米罗听到纱织跟他说的是一句古希腊语，阿提卡的方言。
她说：“活下去！”
在米罗还是天蝎座，还是黄金圣斗士时。
在冥战中，纱织对他们最后的心愿，是愿他们活下去。
穆、米罗和艾欧里亚当时昏迷在冰地狱中，纱织用小宇宙救醒他们。之后，她独身去赴死战斗。
而她的战士们，所有的人类……愿他们尽力地活下去。
那一次没有成功。
而这一世，请一定要活下去。
请答应，好吗？
纱织潜入海中之后，水下的波动渐渐消失了。
救生筏平稳了下来，现在是划走的好时机。但米罗紧紧地握着扶手，在四周的水域到处找着纱织。
他期待着纱织的身影突然从海面浮出，然后她回到救生筏上，和他一起离开这个尸山血海的噩梦。
游轮往大海中倾斜沉没。
船上的怪物也咆哮着，猩红的眼睛瞪向下边，要往救生筏上跳。
但米罗没有要划走的意思。
一个怪物张着腐朽的嘴巴，向救生筏直直坠了下来。
就在此时，米罗的碧眸中却陡然腾起亮光，如星辰亮起。
不是别的。是靠近船体的水面，一个紫发少女浮出，她双手高举斧子，将那怪物砍飞。
男人伸开长臂，不顾一切地想把那少女拉回来。他正想呼喊纱织的名字。
但纱织立刻就回过头，用斧子的手柄，使尽全力将救生筏一推。
风浪助力，救生筏霎时便离游轮远去。
米罗的那一声“纱织”陡然被狠狠压回他的喉间。
纱织回身，攀着悬梯，爬上了那艘将要沉没的游轮。
米罗死死地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。他再次呼喊她的名字，咬牙切齿，后边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。
他的碧色眼睛渗了血丝，眼神极端可怕，情绪爆发差一点不能控制。
纱织爬上了船。她回过头，遥遥地望向米罗。
呼啸的风雨。被血色浸染的大海。即将沉没的巨轮。诡异嚎叫的无数怪物。满船堆积的人类尸体。
这一切比恐怖电影真实得多的场景，是真正的人间地狱。
而那紫发少女站在船头，与怪物对峙。
她身后是人间地狱，她前方是渺茫大海。她立于其间，要将地狱与人世隔离开。
大风拂过她的紫发，如战旗猎猎扬起。
她双手将斧刃横于面前，四周如有战鼓擂动。
她如同战场中温柔坚实的后盾。
米罗抬起拳头，搁在自己胀痛的眼睛上。
他这个人从小意志坚强如铁石，有时被人认为过于坚定冷酷。他很少哭过。即使生死离别，也没几个人能左右他的情绪。
但此时，他眼眶泛红，一腔泛热的泪意涌出。
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，他早就这样为她流过泪了……
第二天早上，太阳升起。
海上恢复了平静。仿佛昨晚的风雨与沉没的游轮，不曾存在过。
救生筏在海上漂浮。碰到过往的船只，米罗上船回到了雅典。
米罗的工作室在雅典市中心。
他在挨近工作室的地方，也有一套寓所，方便上班。
从港口打车回市中心。
一路上车上在放着新闻广播。
记者报道普罗透斯号沉没，目前搜救工作一无所获。似乎没有人员生还。